©甜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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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使望故乡

K,礼司+伏见。

主要是伏见,乱七八糟写了点……


 

宗像的飞机在沙漠里搁浅,他走了很久,唇焦舌敝,以为自己快要渴死时,远远望见绿洲。

幻觉,宗像暗想,不是好兆头。

但他还是艰难跋涉过去。

对宗像这层次的人类而言,同胞已无法为为难他做出什么贡献,唯有不可抗力是真不可抗。

他走到绿洲近前,惊讶地发现那绿洲是真的。

绿草茸茸,还有潺潺流水,光亮,一路欢快,只是用眼睛看着,仿佛就能一路欢快地跑到喉咙里。

那流水被一圈篱笆围住。

宗像是从文明世界来,还记得那世界的规章。虽可事急从权,还不方便不告而取。

篱笆前有道小木屋,他敲门。

敲了几道,门开了。一个苍白、厌倦的青少年站在门里。

“干什么?”

“敝姓宗像,一个旅人,飞机在沙漠中遇难。”

宗像一手按胸,文质彬彬地说道。

那少年露出讨厌的表情。有些人天生讨厌一切人,伏见——少年名为伏见——症状稍轻些,他讨厌一切大人。

“为什么敲门?”

“想来贵处讨口水喝。”

“我凭什么给你?”

“因为,”

伏见看到这消瘦、美丽、斯文、嘴唇干裂的陌生人欢畅地笑起来。

那双被风沙濡染得不太干净的镜片后,紫罗兰色瞳孔灼灼地看他。

“我理解你。”

因为愤怒,伏见不禁提高了声音:

“你理解我什么?”

“你为什么来这沙漠。”

宗像嗓音已仿佛绷得太紧的弦,他跋涉太久,一个人撑,面对的是那世人都不是对手的炎阳。

“容我进去坐坐,喝一口水,擦擦靴子,联系我的人来接我。如果你允许,年轻人……”

 

他明明也不甚老。

伏见在宗像身后把门关上时懊丧地想。

 

伏见有部电话,时常没信号。他发电靠自己,装置的精巧引来宗像赞许。

伏见不想要赞许,只想要不速之客赶快离开。

伏见离群索居在这沙漠已很久,很久,他不和人说话。

宗像帮他验证他喉舌还灵活柔软;客人是个话唠,但罕少谈到他自己的事。

“我理解你,伏见君。”

伏见后悔告诉宗像他的名字。这男人呼唤他的方式,令伏见好像能直白地感受到性命的消减。

“那不是理解。您自以为看穿别人,会叫很多人不舒服。”

“伏见君呢?”

“呃……”

“感到不舒服吗?”

宗像饶有兴趣地盯着他,那纯然研究的目光,和意味深长的微笑,伏见头痛欲裂。

伏见活了浅浅不到二十年,所向披靡的生活经验告诉他,他很有可能是现今世界上最聪明的人。如今相逢宗像礼司,少年首先感到挫败,其次感到棘手,继而感到苦闷,最后微带气愤:到底哪阵风,偏把这活宝吹落自己脚边?本着文明世界的好生之德,伏见拿出难咬自制饼干待客,面面相觑的一顿粗陋晚餐,宗像琢磨他,如参详珍珑:“伏见君……”

“够了!”

伏见想拍桌大喊。

“……不要,”

可那不合他个性。

伏见的个性就是清汤白水淙淙流淌,透明的河水被阳光晒热,懒洋洋嵌进河道里,鸟鸣,树影,花瓣,偶尔从上游漂下一具尸体来。

 

宗像睡得不安稳。

他梦见很多首歌,都非他听过。他梦见许多幅画,都非他曾经触摸。他梦见许多条路,和在雾色渡口徘徊不前的颤巍巍的人影,都非他能明了,能理解,半夜醒来,身体被汗水湿透,胸臆填塞着的气流,那风也不是从熟悉的地方吹过来。

他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。

月亮很亮。

流水潺潺的、碧草茸茸的、露水冰冷的、银光朦胧的庭中,人影在其中坐下。

宗像也靠近,脚下柔软,而脚步不知怎的,声音还很大。

伏见昂着头转过脸来,眉头皱着,啧了一声。

“你看得到沙漠吗?”

“请说得更明白些。”

“从这里,从我的地方。”伏见声音逐渐低下来。“这里,看得到沙漠吗?”

宗像点头。

“是你在沙漠里耕种出这片绿洲。”

“沙漠里?”伏见干巴巴地说。“可我还是觉得,我在沙漠外面。”

宗像再次点头。

“你从文明世界里,躲进这片沙漠来。”

伏见昂着头,眼望着月亮。月光底下,他幽深的、但仍是少年的眼珠仿佛透明的。

“……我一直都在,”他最后说,“我一直都在‘外面’。在演唱会,在跨年夜,在东京的地铁,在举旗游行的摄政广场,在巨大的雕像脚下和热带的码头上……我走过许多条路,唱过许多歌,画过许多画,认识许多人,可没有人因为我变得不同。我彻夜难眠,既惶恐又狂热,看到满天灿烂的流星没有人看得到的,我迫切地想去做些什么,可最终什么都没改变。我讨厌这样,才不断试,想要个位置,想要能拨动琴键的哪怕一根手指……我刚来这沙漠才十个月,他说我活不下来,倒是来看看现在……我讨厌这样。我怕我是个幽灵……”

而宗像含笑,俯视这一切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他说。


刺不穿的帷幕,仿佛隔着水族箱玻璃,厚厚的蓝玻璃,羽翼金黄、脖颈是粉色珠光的娇小蜂鸟在其后欢唱。52赫兹鲸,4分33秒的沉默,庞贝的千堵墙,夕阳下一万条歧路,光线都看不到他,黑洞都捉不住他,此刻伏见却突然觉得,被贯穿成为可能。


“我明天乘直升飞机走。”

宗像说。

“你舍得你已有的这一切,愿与我同来吗?你的绿洲,你的发电机,饼干,泉水,温暖的日照……你的整片沙漠。这真是个美丽的地方,可惜你不属于这里。”

“……倘若可以让我随时离开,”

伏见听到自己太仓促、略机械的应答声。

他茫然失措,听沙漠夜晚种种声音。

在沙漠的夜晚,光风声就有一百七十种,在沙漠的夜晚,帽子和头都可能被吹掉,最遥远的星星也可能被吹歪。

伏见初来这沙漠时,曾艰难地试图判明这种种风声不同的意义。

可从明天起,倘若这令人头痛的诡秘旅人所言非假,辨别这些声响中精细的差别,对伏见猿比古而言再无必要……

可他为什么要想这些?

伏见留恋这沙漠。比起发电机、饼干、流水和青草,伏见更留恋那些他竭力抵抗过的部分。


他留恋沙场胜过战壕。

这对年轻人来讲,倒不是个坏现象。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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